5YGCA_Gom 发表于 2023-12-3 18:39:32

直播是精英的狂妄 还是流量的胜利? | 编辑 部聊天室


第102期主持人 | 董子琪

最近李佳琦的直播引发渲染年夜 波。9月9日李佳琦在为国产眉笔带货时,面对“越来越贵”的评论,反问粉丝,这多么年了工资涨没涨,有没有认真工作。事件发酵后李佳琦迅速在直播间报歉 。目前网络议论的焦点包含 一般行情下国产眉笔79元到底贵不贵、美妆品牌是否太过依赖年夜 主播,以及涨工资与好好工作的关系。

李佳琦应该是当下的美妆直播第一人,我有朋友是他的粉丝,在他前阵休息时发朋友圈为他鼓气呐喊。我也看过他的直播,用“猪猪女孩”、“所有女生”的称呼迅速圈定认同,即使是独自一人面敌手 机屏幕也会被沾染 。这次事件后我又点进他的直播间,发明 评论区已经成为了“黑”与“粉”的战场,“没有涨工资是不是因为没有好好工作”赓续 飘过,“支持佳琦”也连续 刷屏,无人在意他推销的冲锋衣的性能。

有人评论说,这件事中,李佳琦问错了人,多年工作没有涨工资这样的问题应该在适合 的场合抛给重要人士和专家,他却选择了直播间里的粉丝。也有人感慨 ,人们看直播是为了听点好听的话,当主播不再能提供所谓的情绪价值,就再也没有被重视、被取悦的感到 。



我觉得这里面的问题蛮挺有意思的:女孩喜欢李佳琦是因为被当成“猪猪女孩”的亲昵,而事实上年夜 家是知道主播的收入与自己之间存有巨年夜 差别 的,只是当主播不再掩饰立场时,不雅 众会有被刺痛的感到 。也就是说,情感、联结感比起事实来讲更为珍贵,也更组成 购买和依恋的基础。由此又想到,不仅女性不雅 众会被语气亲昵的美妆直播吸引,很多人都喜欢看吃播、探店,还会收看一些五花八门的直播,是不是都在寻找一种联结感,或者说一种替代性的生活?

口红和眉笔涂在了李佳琦的脸上,就像涂在了我自己的面孔;吃播博主“炫”完了火鸡面,我也觉得火辣辣的;而那些飘过的祈愿“上岸”的弹幕,更像是与孤单 的我打招呼。而这类想象中的联谊又是异常 软弱 的,像我之前报道过的吃播博主年夜 车司机小刚,前阵也曾因为带货失利而断更了一段时间。

01 不雅 看直播所满足的情绪价值纷纷   庞杂


李彦慧:我看李佳琦这样的购物直播比较少,年夜 部分是主打“陪伴感”的直播,这类直播的主播一般上播时间会很长,有些可能会一天播十几个小时。如果偶尔点进直播频道看到自己存眷 的主播在,会有一种互联网那端老朋友陪伴的感到 ,这类直播间里的不雅 众也会和主播分享自己的生活。有段时间我常看一些会在固准时 间上播的主播(不雅 众并不多),甚至会觉得“看直播”已经成为我日常生活秩序感的来源——固定的时间、相似的内容、直播间弹幕里眼熟的ID、只有这个直播间的老不雅 众才懂的“梗”……这些在某个直播间产生 的事仿佛组成 了不雅 众心中小小的“赛博乌托邦”。

潘文捷:看直播花钱也是一种亲密关系的购买。不合的人有不合的欲望,所以有不雅 众群体的分化。就算是看同一个直播,年夜 家的心情也有所不合,中老年女性看秀才直播是为了寻找内心慰藉,年轻人则更多带有一种猎奇心理。

徐鲁青:现在的直播不仅仅是纯真 的销售,更像在做内容,比如很多人看董宇辉的直播,是因为能有一些知识获得感,买玉米的时候还能学到些历史文化知识。当然也有陪伴向的直播,因为直播的形式互动性很强,会和主播产生熟悉感。还有些直播会比卖场更能让人感触感染 到商品,比如农产销售会经常直播果农在本地 摘桃子、捉果虫、清理打包,卖海鲜会直播渔民出海,捕捞各类 没见过的海洋生物,我每次看完都觉得奇怪的知识又多了一点点。现在很多人打开一个直播,如果发明 是明显地在卖货,可能就刷走不看了。



尹清露:我相信直播不雅 众是在分化的,纯真 卖货的直播我也不太看,如果点进淘宝商品页,发明 是直播画面还会觉得太吵。因为平时睡得比较晚,所以我爱看“深夜ASMR美食档”,最近经常点进吃酸豆角或者蜡瓶糖的播主,看对方一边咀嚼一边慢条斯理地讲话异常 助眠。还有一种是子夜 一两点的炒粉直播间,穿戴 汗衫的男生站在南方城市街头用年夜 火爆炒粉丝,既提供市井烟火气,也产生了另一种安心感:这么晚不睡也没关系,人家街头这不还是热热闹闹的嘛。当然,男性播主年夜 汗淋漓地炒粉也暗含着一种身体凝视的快感。总之,不雅 看直播所满足的所谓情绪价值是纷纷   庞杂 的。

董子琪:深夜炒粉听起来有意思,我最喜欢看的是卖小狗的直播,小狗真的可爱,也真的有点可怜。老板直截了本地 说,这个小狗就是串串,所以只要两百块。

尹清露:我想到的另一个不算直播、但在某种水平 上象征着视频全面直播化的例子是,在前两天的MTV音乐视频年夜 奖颁奖礼上,网传节目组官方给年夜 热歌手Taylor Swift专门设置了一个拍摄镜头,她在台下为台上的演出捧场拍手 、跟身边人聊天的画面尽收眼底,许多搞笑的片段也立刻成为了粉丝玩梗的素材,这种触手可及的亲密感是非实时直播无法做到的。我们也不禁感慨 ,从制作周期以年为单位的片子 ,到以月或季度为计量单位的片子 、再到实时直播,“自我”和“世界”的距离仿佛越来越短了,我们需要的似乎 也不再是别处的故事,而是就在此处的事实。

02 是精英的狂妄 还是流量的胜利?


潘文捷:看到一个解读是李佳琦赚钱已经赚到边际效用递减,之前因为平台和不雅 众不得不继续工作,这次事件产生 后终于可以借此休息了。如果让我用犬儒一点的话来说,是all publicity is good publicity,有曝光岂论 是正面还是负面的都是好的。之前基本 没听说过花西子,现在听说了,不仅听说了,甚至涌现 在了头条上。有了流量,只要没有犯法,很多时候都能翻身,负面舆论的冲击可能甚至会强化粉丝的忠诚度。翻身也很容易,还记得王力宏和李云迪各自在异性恋情感 中犯了什么错吧,但最近因为李云迪的紫色发绳,宏迪CP又炒热起来了,可以说互联网是没有什么记忆的。



林子人:李佳琦“塌房”后,不少媒体、年夜 V援引了政治哲学家迈克尔·桑德斯的《精英的狂妄 》来辩驳 他“有没有认真工作”的不雅 点。有些讥讽 的是,桑德斯在《精英的狂妄 》里提到,他在拜访 中国年夜 学时发明 ,和美国粹 生相比,中国粹 生对优绩主义的虔信水平 不遑多让,他被他们对优胜劣汰的坚定信念所震惊。事实上,“你过得欠好 是因为你不努力”这样的不雅 点在我们的社会中是历久 盛行的,它的其他表示 形式包含 攀比、慕强和恐弱。如果通过此次事件能让我们反思弱势群体要在多年夜 水平 上为自己的不幸负责、国度 与社群是否需要伸手赞助 那些失落 队的人,李佳琦也算是“功德无量”了。

李彦慧:李佳琦直播间产生 的事发酵到其他平台后,演酿成 了一种年夜 众自我嘲讽。他在直播间里说的“像花西子这样的国货美妆品牌不容易”,在网络上引发了“我也是国货,国货里的廉价 货”、“我是月薪三千的廉价 国货”等等自嘲的说法(当然这些自嘲也是对李佳琦说“不贵”的回击 )。而花西子79元一根的眉笔也酿成 了一种新的计量单位——“1花西币=79人民币”。花西币被“社畜”们用来衡量自己的月薪,以展示自己的“廉价 ”。但就像文捷所说,这些梗的走红也是免费送上的流量。

徐鲁青:李佳琦挺难的,之前凭空消失了几个月,现在讲错一句话又被全民讨伐,流泪报歉 。一个销售主播被捧上浪潮顶端,成为万众瞩目的对象。另一方面,销售主播再怎么红,都是可以骂的。李佳琦确实说错了,但激起的恼怒 为什么会这么年夜 ?当我们觉得 神圣弗成 侵犯的权利只有消费的时候,当我们发明 工资不涨物价狂涨、不知道该找谁发泄的时候,骂一个资本代言人可能是唯一的、最保险的选择。

03 万物皆可直播?


林子人:他的直播事业起步于人们对收入增长有强烈信心,对“买买买”和用物品构建充盈 生活很有兴趣的时代。与李佳琦一同长年夜 起来的美妆国货品牌也对品牌成长 壮年夜 的惯常逻辑深信不疑:用高投入换取高收入,打造有更高附加值的品牌。但当人们这种对未来的乐不雅 预期被严重挑战时,上述逻辑就失效了。如今的消费者想要的是“平替”、“性价比”甚至“越廉价 越好”。此时再说“79块的眉笔”不贵,确实是显得不接地气。



潘文捷:依据 我对图书行业的不雅 察,以前原来“营”和“销”是分别 的,比如说出版社在媒体上做宣传、发稿,读者去电商平台搜索购书。现在所有器械 都邑 显示在用户屏幕的左下角,实现了“营”与“销”的结合。与之类似的一点是,曩昔 明星代言某个产品并没有直接和销量挂钩,但在今天,粉丝购买这些产品“做数据”很重要,直接体现“哥哥”带货能力,关系到自家的“脸面”。明星也直接进直播间带货,让我不由想象在电视时代张曼玉和王祖贤涌现 在电视购物频道狂喊出血年夜 酬宾该是怎样的奇景。

林子人:直播如今似乎已经成长 到了“万物皆可直播”的田地 。今年上海书展前夕我去拜访了上海某出版社,得知他们已经有图书编辑专门负责直播业务,书展现场也有异常 多出版社开直播卖书。直播的实质 ,似乎是借助互联网把商品推送到更年夜 范围的消费者面前,它希望绕过传统商品流通链条中的许多环节,建立卖家与买家的直接联系。但仅仅从消费者的角度来说,我觉得它恰恰消除了很多购物的乐趣与自主性:橱窗购物的闲暇、与销售面对面交流了解更多信息、把商品捧在手中或穿在身上打量 、装作不经意地瞥一眼价格标签在心里默默盘算衡量到底是否要买……我相信购物的“邻近 性”依然重要,直播可以是消费形式的一种弥补 ,但无法取代线下购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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